龙舟赛训练时，我不小心抱着鼓栽落水中。
一股温热的液体霎时从下身涌出。
韩孝明载着女助理的龙舟正好划过。
眼见我裤子上猩红一片，他冷冷扭头和夏沫说。
“别看，脏死了！”
船桨加速，毫不犹豫地驶离了这片水域。
回到家，我在主卧床头，发现了一件不属于我的真丝睡裙。
被撕得稀烂。
我默了一秒，转头拨通猎头电话。
“李姐，C市那家我同意了，端午节后正式入职。”
1.
“真是太好了！C市是你的老家，那家新成立的分公司背靠集团，实力雄厚，福利待遇好，男人哪有自己事业重要！”
电话那头是李姐掩饰不住的欣喜。
我却只觉得一片茫然，然后是前所未有的清明。
大学毕业后，为了帮韩孝明创业，我拒绝了父母在老家安排好的一切，一头扎进了他的世界。
我耗尽整整七年青春，陪他从寂寂无名到成为行业新贵。
他却始终不肯给我一个名分。
找出千万个理由推迟我们的婚期。
直到一个月前，公司新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助理夏沫，眼神里带着对韩孝明毫不掩饰的崇拜。
我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危机感，用腹中的孩子作筹码，逼他去民政局。
他终于松了口，答应端午节后就去领证。
可今天发生的一切，像一盆冰水，将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。
韩孝明，这一次，我不要你了。
从今往后，我只为自己而活。
2.
第二天早上，我被厨房里的欢声笑语惊醒。
拖着沉重的脑袋走向厨房，韩孝明和夏沫正有说有笑地品尝着我昨晚包的粽子。
我这个刚小产的孕妇昨晚忙到凌晨，而他们却在这里若无其事地享用成果。
“你醒了啊。”韩孝明瞥了我一眼，脸上没有丝毫愧疚，“昨晚喝多了，怕影响你休息就没回来。”
夏沫笑嘻嘻地朝我挥手：“阳雨姐，这粽子太好吃了！我几个朋友过来找工作，暂时住我公寓了，我就在你家借住两晚，不介意吧？”
我听着这荒唐的借口，忍不住心里冷笑。
住都住进来了，介意有用吗？
韩孝明拍了拍我的肩膀，一脸严肃：“
你得谢谢夏沫，帮你免费试吃粽子，看看是否合员工心意。”
“还有不占用公司宿舍，帮你节省公司成本。”
可笑至极。
韩孝明知道我包粽子是一绝，往年会让我包给员工吃，彰显公司福利。
可惜今年，我只想愉悦我自己。
我扯了扯嘴角，
“不好意思，这些粽子是我包给自己吃的。”
“另外是该谢谢你啊，让韩总白嫖。”
夏沫的脸瞬间煞白，像被抽干了血。
韩孝明脸色一沉，“阴阳怪气什么？”
夏沫怯生生地辩解，“阳雨姐，你想多了。”
我懒得理会，拉开椅子坐下，伸手去拿我面前的咸肉粽。
韩孝明却猛地一把将我推开。
“这几个咸肉粽夏沫爱吃，你不是爱吃甜的吗？”他语气不耐烦，“甜肉粽在那边，你去那边坐。”
我避闪不及，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餐桌角上。
尖锐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，几乎站不稳。
七年相伴，我一直迁就他的喜好，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甜食爱好者。
连这次为自己准备的粽子，都下意识多做了一份甜的。
可他却连我爱吃什么都记不清。
实际上，我最喜欢的就是咸粽子，从来不是他口中那个
的眼泪说来就来，“我不是故意的......”
我懒得再看他们演戏，直接转身进了卧室，将门反锁。
3.
换好职业装，我也出了门。
夏沫更新了一条动态。
是一张似曾相识的五彩绳手链的图片。
特意放大拍的桃木平安扣上，
清晰地刻着一行字：沫&明，平安一生，长长久久。
我猛然想起，这条手链，我曾在家里见过。
还以为，那是韩孝明给我的端午惊喜。
原来是个笑话。
我面无表情，默默点了个赞。
半小时后，我走进公司洗手间。
听到外面的同事们在窃窃私语。
“看到了吗？韩总亲手给夏助理系五彩绳呢，多浪漫啊！”
“是啊，你看夏助理那个娇羞的样子，韩总那眼神，啧啧...”
“他俩好事将近了吧？那阳经理怎么办？听说跟了韩总十几年了......”
“你懂什么？只谈恋爱不结婚，八成是男的不爱你！阳经理悬喽~”
我躲在隔间里，手指深深掐进掌心。
心，一点点沉下去。
等外面终于安静下来，我才走出去。
周围同事看我的眼神，大多透着同情。
回到工位，打印机吐出薄薄一张A４纸。
我拿着它走向总经理办公室。
推开门。
夏沫正从韩孝明怀里起身，脸颊通红。
韩孝明脸色僵硬。
刚想发作，看清是我，怒火更盛。
“怎么怀孕了还到处乱跑！”他先发制人。
我看着他们，被打扰的二人，空气中弥漫着暧昧未散的余温。
心口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，痛得麻木。
我平静地递上离职申请，指着签字栏那处，“签字。”
他随意签了字，语气不耐，“工作上的事情交给跟单去做就好。”
“赶紧回去好好歇着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刻意解释：“夏助理刚喝了点雄黄酒，头晕，向我汇报工作，我们没什么。”
我淡淡点头：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韩孝明立刻转移话题，像是松了口气：“昨天龙舟训练落水，没受伤吧？”
我掏出手机，准备给他看那张流产的诊断书。
他抬手制止了我。
“下次注意点就行了。”
下次。
我勾
起一抹讽刺的笑。
转身。
韩孝明似乎有些莫名的烦躁。
“阳雨。”他叫住我。
真是破天荒。
“下班后等我，我开车带你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。”
“林导的。”
林导的这部爱情片我曾渴盼了很久，期待着上映时，和韩孝明一起追忆美好过往。
可如今多年感情早已变了质，似乎没看的必要了。
我拒绝。
“不用了。”
韩孝明似乎有些意外，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。
“一起去。”
我想起我们恩爱这么多年，马上就要彻底分开了，好聚好散吧。
“好。”
他好像隐隐松了一口气。
4.
下班铃声刚响，韩孝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往停车场走。
他那辆黑色奔驰停在最显眼的位置，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。
我有一瞬的恍惚，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多年前。
他提第一辆五菱宏光时，欣喜地抱着我转圈。
之后他的车越来越好，我也很少再坐过他的车了......
我习惯性地伸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。
一抹粉色映入眼帘——
副驾驶座位上赫然贴着一张粉红色长条贴纸，
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“沫沫小仙女专用座”。
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了一下。
韩孝明见状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，随即轻咳一声：
“那个...有时候上班路过夏沫家，偶尔捎她去公司。这贴纸...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贴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突然变得理所当然，
“你现在怀着孕，还是坐后面安全点。”
仿佛体贴备至。
我面无表情地点头，默默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。
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，甜腻得让人作呕。
那不是我的味道。
一路无话，车厢里的空气几乎凝固。
记忆却不合时宜地翻涌上来。
是刚毕业时，我们挤在十平米地下室啃泡面的日子。
那时连共享单车都是奢侈，他骑车载着我，风雨无阻。
一次暴雨，我淋得像只落汤鸡，韩孝明心疼得不行，抱着我发誓：
“等我们公司做大了，我一定给你买辆豪车，当你的专属司机。副驾上只能坐你一个人，我要贴个老婆大人专属
座位的牌子。”
那时我信了。
现在豪车有了，专属座位牌也有了，只是上面的名字变成了别人。
5.
到了电影院，韩孝明坐我旁边，耐心地陪我看电影。
开场没多久，韩孝明的手机就震动起来。
他压低声音接了个电话，侧身对我比了个“稍等”的手势，便猫腰溜了出去。
这一等，就等到了散场灯亮，影院里的人群渐渐散尽。
他始终没有回来。
我站在电影院门口，反复拨打韩孝明的电话，却无人接听。
“算了。”
我自嘲地笑了笑，转身拦了辆出租车。
无聊刷手机，夏沫的朋友圈更新了：“心软的神～”。
配图是韩孝明温柔地蹲在地上，给一只金毛喂食。
原来，他的“急事”，就是去照顾夏沫的新宠物。
我平静地给那条动态点了个赞。
下一秒，夏沫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：“老女人，你霸占韩总这么多年了，怎么还不滚？”
消息刚发出来就被撤回了，但我已经截了图。
我盯着那行字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回到家，我拉出行李箱，开始收拾我的东西。
该扔掉的扔掉，该处理的处理。
等我把行李寄回老家后，韩孝明回来了。
他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，不悦皱眉。
“怎么家里这么空？”
还没等我回答，他开口又是责备。
“你怎么不等我？害的我在影院等你那么久！”
多么可笑的“等候”。
吝啬到连一个电话、一条信息都没有。
他还真是会倒打一耙。
我没有戳穿他的谎言，也懒得争辩。
看到我没有回应，他突然情绪爆发。

后，他的饮食几乎被我全包。
能让他这么主动积极的，非夏沫莫属了。
可龙粽的包扎是有讲究的，不同于传统粽子随意而杂乱，要整整齐齐，不然蒸煮时容易裂开。
而且市面上20CM的长棕都要耗时很久，
更别提30CM罕见的龙舟粽。
另外，明天端午节，我作为鼓手还要上船，给公司参赛员工鼓舞士气。
话音刚落，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要求多么不靠谱。
“如果完不成......”
“可以的。”
我点点头打断他。
大一那年，他曾奋不顾身救起落水的我。
这份救命之恩，等我做完龙舟粽，就彻底了结了。
可能是我太平静，他反而有些无措。
“阳雨......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做不出来也没关系，那只是......”
“你放心，明早前我肯定能给到你。”
然后我们彻底两清。
整整一晚，我没有睡觉。
精心挑选糯米、绿豆、眉豆、花生、红豆，还有最好的土猪五花肉。
每一个粽子都包得饱满结实，毫不吝啬食材和心血。
终于天亮时，一个巨大的龙舟粽摆在了餐桌上。
韩孝明看着那个粽子，表情有些复杂。
“哇！”夏沫一大早就来了，看到龙舟粽惊呼道，“这么威风，图图一定会喜欢的！”
“图图？”我疑惑。
“就是我的金毛啊，它超爱吃你做的粽子！”夏沫故作天真地回答。
韩孝明脸色一变，尴尬地看向我，抢在我发火前，转移话题。
“辛苦了阿雨，粽子很漂亮，谢谢你！”
讽刺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。
原来，我不眠不休忙碌一整晚精心准备的食物，竟是给狗的。
而我的男友，为了别的女人的一条狗，谢谢我！
我扯了扯嘴角，算是笑过，然后平静地换上了龙舟队的鼓手服。
“你忙了整晚，今天在家休息吧。”韩孝明皱眉。
“今天是端午节，”我语气平淡，不带一丝波澜，“我不能耽误大家的比赛。”
他看着我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。
或许，他终于察觉到，有些东西，正在失控。
7.
龙舟赛进行到一半时，
天色骤然阴沉。
乌云压顶，狂风呼啸而至。
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下来，瞬间连成雨幕。
混乱中，我看见韩孝明。
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。
第一时间冲向岸边，张开手臂，将尖叫着躲雨的夏沫整个护在怀里。
夏沫那张惊慌失措的脸，在他怀里瞬间变得娇羞得意。
我们明明在同一条龙舟上，距离那么近。
我站在原地，任凭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。
雨水模糊了视线，也模糊了他的身影，只剩下护着另一个女人的决绝背影。
队员们手忙脚乱地将龙舟靠岸。
我最后一个上岸，浑身湿透，雨水顺着发梢滴落，冰冷刺骨。
码头上乱作一团，人们各自奔逃。
韩孝明和夏沫早已不见踪影。
我独自站在码头的屋檐下，看着瓢泼大雨。
雨好像永远不会停。
也好。
这样也好。
我甚至感觉不到冷。
心已经麻木了。
雨势渐小，最终停了。
码头上空荡荡的，只剩下我和一地的狼藉。
我掏出手机，屏幕上沾着水珠。
划开屏幕，点开叫车软件。
车来了。
我拉开车门，坐了进去。
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。
像是我和他这七年的时光。
我点开韩孝明的微信。
编辑了一条信息。
“我们分手吧。祝你和夏沫，平安一生，长长久久。”
发送。
然后，拉黑。
删除。
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，没有丝毫犹豫。
窗外的天空，云层散去，居然透出了一丝微弱的阳光。
我看着那缕光，笑了。
这次，我不会再回头了。